小77文学欣赏 城里的“飘飘”:成都腹地同性恋身份的形成和变迁*
跟着媒体报说念的加多,中国大众对于同性恋的话题曾经不再生分,同性恋东说念主群也缓缓浮出水面。1但是,国内针对这一为数不少的特殊东说念主群所进行的严谨的社会学研究,仍然历历。由于同性恋问题病理化影响的树大根深,2中国的同性恋研究仍然执迷于磋磨同性恋的成因,以至包括一些世俗受到好评的学者。3对同性恋的性质、成因、条目和影响的不同看法,基要主义和建构主义两派争论了几十年(Epstein,1987;Risman & Schwarz,1988)。连年来对“同性恋基因” (LeVay,1996)的研究认为,同性恋是由生物基因决定的,孕育了基要主义论点的阵容。“同性恋天生”的论调在政事层面颇具实用价值小77文学欣赏,同性恋东说念主群和社区能够以此来争取对等的权益(Plummer,1998;D’Emilio,2002)。
笔者认为,同性恋惬心的社会推崇形状过甚产生的社会影响,才是一个委果具有社会学道理的研究问题。换句话说,对于同性恋的社会学研究,应该重在研究同性恋“身份认同”(identity)。对“身份认同”的研究始于以米德和库利为代表的记号互动论,其后发展为社会学研究的中心界限之一。上世纪70年代以来对身份研究的焦点从个体身份转向群体身份,尤其是对阶级、种族、性别和国度身份的研究。身份是社会建构的,在社会动员的历程中饰演了要紧变装(Cerulo,1997)。作为对性别身份认同(gender identity)研究的补充,对于性身份认同(sexual identity)的研究,特殊是对于同性恋者等“性少数派”身份的发祥和道理的研究,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受到关注(D’Emilio,1983;Katz,1995;Seidman,1996)。同性恋身份认同是特定历史条目下的产物。面前研究同性恋身份,一方面需要磨真金不怕火这种身份的形成和变化与现代中国经济、政事和社会变迁的关系;另一方面需要关注同性恋的身份形成对于各式社会树立,尤其是婚配、家庭、宗教、讲授以及相关社会战略的影响。本文就是从“身份认同”的视角动身,以笔者在成都市所进行的旷野视察为例,4探讨腹地语境下男同性恋者6种身份的演变,以期从中折射出中国社会发生的宏大变迁。
一、身份认同:在中国的语境下成为一个同性恋者在西方社会漫长历史时期的绝大多量时候,同性恋仅仅作为一种性步履方式存在。正如Gore Vidal指出的那样,从来莫得同性恋者或者异性恋者这样的分袂,有的仅仅同性之间或者异性之间的步履(Katz,1995绪论)。与西方相似,中国传统社会对于同性恋的领略,强调其作为步履、倾向和偏好的一面,并不认为它具有践诺的性别道理;换句话说,只消同性恋的步履和偏好,莫得同性恋的身份(Hinsch,1990)。同性恋的步履自古有之,且精深存在,但是同性恋的身份却是社会建构的,是一定社会条目下的产物。建构主义认为同性恋身份认同的形成是“成为”(becoming)同性恋者历程的一部分,尽管由于“标签”的作用,东说念主们容易把这一历程约化为“生为”(being)同性恋者(Plummer,1981)。按照Troiden (1988)淡薄的生机模子,同性恋身份认同的完成平日要阅历4个阶段:身份感知(sensitization)、身份认同引诱(identity confusion)、身份认同预设(identity assumption)和身份认同固定(commitment)。需要指出的是,同性恋身份认同(为行文浅易起见,以下将身份认同简称为身份)的形成不是线形发展,步步相随的,而是在不同的阶段之间走动舞动,时快时慢。对于不同的东说念主来说,各个阶段的阅历也会有所不同。
在笔者的研究中5,许多同性恋者在很小的时候就觉察到同性对于他们的招引,尽管这与他们其后设立同性恋的身份有着要紧的关系,但他们更多的是从生机和步履的角度辩论我方夙昔的阅历。尽管绝大多量同性恋者并非相宜女性化的刻板印象,但其中有些访谈对象的确谈到儿时发生的一些与传统性别模式不一致的步履。比如瑜在穿衣打扮上常走中性门路,他对此并不以为有什么不好。
“我小的时候就是一个像女孩一样的男生。家里并莫得给我施加什么压力……男孩应该有个男孩样,咱们家不兴这一套,是以我就按照我方的模式长大了。中学的时候,和周围就有些方枘圆凿,因为那时班里的同学的性订立运行醒觉,我嗅觉我方有点出类拔萃。”
阿文的童年不是在成都渡过的,他的阅历更特殊一些。笔者实在无法把坐在面前的这个毛发浓密、男人气十足的年青东说念主和一个哭着嚷着要穿裙子的小男孩连络在一说念。
“小时候,我穿裙子。才三、四岁,我闹,妈,为什么我不可穿裙子?夏天的时候,那些女孩子穿裙子那么漂亮,我说我也要穿。爸妈可能就拗不外,因为我是独子,就给我买了裙子。我就衣着裙子在通盘这个词村子都走遍了。他们面前看到我,还说,你记不难忘你小时候穿裙子?我说不要说了,我会难为情的。”
对笔者而言,两个访谈对象的父母对孩子背离性别模式步履的容忍和放任,似乎比这样的步履本人更酷爱。
许多访谈对象也讲到他们在芳华期对好友或者同学产生的样子的依恋。强很小的时候就对比我方岁数大的男生怀有性的招引。
“我一直就知说念我方和正常东说念主不一样。当我接近那些我喜欢的男生,我对他们就会有很锋利的嗅觉,在月朔的时候.和我的一个室友,咱们的床是挨着的。咱们经常睡在一说念。我难忘咱们两个那时都很昂然。高中的时候我和一个长得很帅的男生很要好,他看起来比同龄东说念主教诲了不少。咱们经常一说念玩。淌若我看见他和其他东说念主一说念,我就会有受伤的嗅觉。”
对我方最佳的一又友的情愫,让成成以为特殊引诱。
“东说念主们都说这是一种本能,但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莫得这种本能。以前,不知说念有gay这个词,也不知说念有这个圈子,完全千里浸在对于某个东说念主的喜欢里面,许多年,从小到大。当有一天阿谁东说念主告诉我他交女一又友的时候,我以为特殊肉痛,一阵肉痛,我不悦,我就走了。阿谁男的把我行为最佳的一又友,我很反常,我就走了。在阿谁时候,我才霎时订立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说这东说念主在我心目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饰演过一个什么样的变装。这东说念主在我心中,我放不开,和其他女性男性一又友都不一样,放不开。”
成成对自我身份的引诱,正如Troiden (1988)提到的那样,青少年更容易在闲逸的幻想而不是践诺的性教养中达到对自我身份的领会。
彪哥第一次听到“同性恋”这个词曾经到了1990年代,尽管他已是这方面的老手了。他从上世纪70年代末期到90年代早期一直在军队荷戈和使命,彪哥追溯起阿谁年代他在军队里和许多军东说念主发生过的性的关系。
“我莫得预感在军队里会这样繁重。可能是因为太苦的缘起,我特殊需要和什么东说念主在一说念。阿谁士兵那时负责连队的食堂,咱们两东说念主都单独住,是以咱们每周都会作念一次。我怀疑队里另外两个士兵之间也有这样的关系,是以有天晚上我就溜进他们的宿舍,我触摸了其中的一个,他也莫得不平,而且很减轻,我想他顺服早就有这样的阅历。我其后到军校念书,又和其他两个东说念主保抓了很经久间的关系。”
谁也莫得议论过他们所作念的事情,尽管彪哥这些年一直都是只身,他的那些性伙伴在离开军队后都受室成婚了。
延庆生长在一个虚浮的农村,到成都打工,过上了村里东说念主特殊惊羡的好生活。他工场里的共事绝大多量都是从农村来城里打工的,莫得财富和契机去接近成都腹地的女东说念主,于是工东说念主之间就相互匡助处感性的需求。
“我1996年来这里,相识一个咱们厂的,很喜欢他。两东说念主仅仅在一说念手淫,他对我顺服莫得什么嗅觉,他其后耍女一又友,就离开了。前前后后有一年多。那时咱们还有一个小师弟,我顺服不喜欢他,但我寝息时他要挨着我睡,那时他才十六、七岁。其后对他有嗅觉,曾经是三、四年后,面前他对我又莫得嗅觉了。他的阿谁女一又友如故我匡助先容的。我对他一直是兄弟样子多一些,两个东说念主是师兄弟,而且想维方式也差未几,跟他当弟娃的嗅觉多少量。1998年的时候,我带了个学徒,他比我大7岁,那时他就30岁了。运行莫得什么嗅觉,其后缓慢就特殊有嗅觉了,特殊深,但我以为他对我不是很在乎。”
彪哥和延庆的那些性伙伴可能从来都莫得把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步履界说为同性恋步履,而仅仅处感性需求的一种浅易的办法。由于同性恋步履在上述场合中并莫得特殊秀美出来,正如两个访谈对象所述的故事那样,这样的步履可能比东说念主们所预到的要精深得多。
对男东说念主产素性的嗅觉,天华以为很安心。但是,天华认为喜欢一个男东说念主和同性恋者之间是有着彰着各异的。
“喜欢同性,我以为这个应该是天生的,从小是这样。最运行是空洞的。在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一个同学,从恋爱的角度算是暗恋。他可能不是,我也莫得向他表白过。咱们是很好的一又友,曾经睡在一张床上,但是莫得……就是拥抱一下辛勤。同性恋这个词是在高三时候别传的,同学有时也会谈这个问题,谁谁是同性恋。我那时以为离我还比较远处。(你以为我方不是同性恋吗?)喜欢同性和同性恋我那时以为还不太一样,因为阿谁时候,友谊的身分占一半,空洞的爱恋的嗅觉占一半。大众在一说念,一又友许多,跟同性恋那种要居家过日子的如故有辩认的。”
天华的这种看法在同道当中并不罕有。对他们来讲,同性恋步履本人莫得问题,有问题的是接受一个同性恋的身份。笔者在视察历程动听到的最酷爱的是海松的故事,它很好地说明了步履和身份在腹地语境中的冲突。
“一天傍晚,我在街上看到一个年青东说念主。他完全是我喜欢的类型,于是我就试图找他搭话。咱们辩论半山坡上的阿谁发屋里的姑娘。我问他去过阿谁所在莫得,他说他没钱去消耗姑娘。他问我受室了莫得,我说没,然后他问我是如何处理我方的‘问题’的,我莫得回答。他就说,没准咱们可以相互处理。那正中我的下怀。我就把他带到了我住的所在,他说他不介意在咱们上床的时候作念女东说念主的变装,让我作念他。这个关系抓续了几个月。有一天他又来到我住的所在,我想咱们一说念看点毛片顺服更挑升想,他从来莫得看过这些东西。当他看片子的时候,出乎我预感的是,他不但没以为更爽,反而完全莫得了作念爱的酷爱。他似乎订立到什么东西,然后什么没说就离开了。他从此再也没来过,也莫得跟我再连络。”
海松故事里的年青东说念主认为淌若莫得异性,两个男东说念主之间发素性步履是无可厚非的,这是东说念主的人性使然。然而,同性恋“毛片”的内容让他忽然在“他作念什么”和“他是什么”之间看到了某种连络,恰是这样的连络把他给吓跑了。
这些同性恋男东说念主的故事为咱们领略现代中国男性同性恋惬心提供了要紧的痕迹。其一,不管他们若何领略他们的步履,同性之间的性步履在中国东说念主的日常生活中并非那么罕有。彪哥和延庆的故事特殊能够说明这个问题,因为他们申诉了未被秀美的同性性步履最常见的模式——它发生在一又友、同学和共事之间,尽管通盘确当事东说念主未必就自我认定为同性恋者或者把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步履界说为同性恋步履,因为同性之间在日常生活中经常会有更多肉体接近和情愫发展的契机,比较异性之间的战斗经常受到严格的监视和限制,同性之间的性步履可能会更容易发生(Evans,1997:104)。
其二,同性恋男东说念主,至少是笔者访谈过的一些东说念主,有一种把同性之间的招引“天然化”的倾向。这倒并不是说他们天生就是同性恋者,而是他们认为同性的羡慕是一种天然的抒发,不管他们是否接受同性恋的身份。中国的传统文化历来拒实足性和性别作基要主义(essentialist)的解读(Brownell & Wasserstrom,2002;Louie,2002),是以瑜和阿文在年幼时的那些背离性别圭表的步履能够被父母容忍,以至放任。与此同期,中国传统文化对性步履的内在价值并不作念评判(Chou,2000),这就是一般大众对同性恋惬心不关注和不敏锐的要紧原因,不管对于成成和天华那样仅仅停留在情愫上,或者对于强和延庆那样曾经有了实质性的肉体战斗。需要指明的是,这些男东说念主在接受访谈的时候,大部分曾经接近“身份固定”的阶段,他们认为同性恋身份是合理而有用的。因此,他们更容易认为同性恋身份是地说念天生和完全正常的(Troiden,1988)。
其三,正如有些学者(Adam et al., 1999)指出的那样,发生在同性之间的厚谊在许多文化中并不一定体现为一种个体的身份。由于中国历史上就虚浮同性恋/异性恋的二元分袂和对性的基要主义的领略,同性恋步履未必就能促进同性恋身份的形成和发展,即即是在20世纪初期西方的性学传入中国以后,民国时期对于同性之间性的招引也不是完全罢黜“同性恋身份”的主张来领略的(Sang,1999;2003)。恰是在这个道理上,尽管天华订立到而且能够安心面对我方对同性存在的性的嗅觉,却对承认同性恋的身份感到很不沉静,是以他强调同性恋生机和同性恋身份之间是有着了了的界线的。通常的风趣,海松故事里的年青东说念主对同性之间的性步履有着绽开的派头,但他完全不可接受被认定为一个同性恋者。这些例证说明在中国对同性之间的生机抓一个顺服的派头并不一定会导致对同性恋身份的积极认同。但是,对今天中国的同性恋者来讲,要把生机和身份截然分开已变得越来越困难。中国的传统曾经能够让一个有同性恋生机的男东说念主依然具有异性恋的身份,正如下文将要磋磨的那样,跟着中国社会和经济的变迁,这个传统曾经缓慢失去现实道理了。淌若不经过特殊的叛逆和斗争,一个男东说念主很难让我方的同性恋生机和但愿领有的异性恋身份相助在一说念,其成果就是越来越多的男东说念主主动取舍同性恋的生活方式,从而把生机和身份完全长入。
二、城里的“飘飘”:成都市腹地的同性恋者身份现代老本主义经济关系的发展,工业化、官僚化、城市化以及与之相得当的个东说念主支属关系的权臣变化,为同性恋者围绕他们的性取向组织个东说念主生活,详情同性恋身份创造了客不雅条目(D’Emilio,1983;D’Emilio,1998;Adam,1985;Greenberg,1988)。尽管泰西的社会和文化为同性恋身份的历史建构提供了最为适合的语境(Adam,1999),这种趋势跟着全球化的步调运行穿越国度和文化的界限。强调同性恋生活方式的日益趋同,Altman(1996, 1997, 2002)淡薄源于泰西的现代性的全球化促进了具有普世道理的同性恋身份和“共同订立”在全球范围内的形成。在他的著述中,Altman特殊提到了上世纪90年代以来千千万万的年青东说念主被招引到中国南边的那些新兴的都市中,摆脱地过上了同性恋的生活方式。6在他看来,这恰是市集经济的发展和性身份的全球化的势必终结。Rofel (1999) 1990年代末期对北京市一个同性恋沙龙的研究标明,在跨国的同性恋采集的影响下,许多男同性恋者曾经继承gay的身份认同,但是,她并不推奖Altman对于“同性恋身份全球化”的论断。她争辩说念,“文化的公民权”,或者对于中国文化的包摄感,使许多同性恋者把追求家庭和社会融合相处作为在中国抒发和膨大自我身份的基础。因此,从西方引入的gay的理念,并非径直为中国的同性恋者提供了一种可以照搬的身份模式,仅仅让他们领有了一个进行认同的空间,但这种认同是设立在他们对中国脉土文化中同性之爱领略的基础之上的。作为一个对西方的gay身份在中国语境下原土化的尝试,Chou (2000)都集磨真金不怕火在三个不同华东说念主社会中——香港、台湾和中国大陆“同道”身份的建构。他强调“同道”身份的建构带有很重的中国文化的钤记。
笔者赞同Rofel淡薄的西方的gay的主张为中国的同性恋者提供了身份认同的空间而非径直照搬的身份模式,但是紧接着的问题是,若何使腹地固有的具有对照道理的同性恋步履或者身份的模式,能够对源于西方的gay进行认同。尽管Chou认为“同道”是中国脉土的同性恋者的身份,但这一称谓践诺上是香港的同性恋通顺活动家在不久以前创造的。在笔者看来,“同道”并不可完全算得上一个中国脉土固有的同性恋身份,而是对于西方gay身份原土化的产物。笔者研究的一个主要发现是成都腹地的“飘飘”身份,一个在“同道”身份出现以前就被腹地部分同性恋者继承的身份。在笔者看来,“飘飘”身份在腹地的同性恋传统和现代西方“gay”以及受西方影响的“同道”身份之间饰演了一个重要的继往开来的变装。
成都腹地的同性恋身份,最早是出面前一群被称作“飘飘”的男东说念主身上。在当地住户的刻板印象中,男同性恋者老是在不同的辘集场合之间飘来飘去,“飘飘”因此得名。这个称谓隐含的真谛就是那些同性恋男东说念主一辈子也无法磨蹭下来,就像秋风中的落叶,注定飘摇一世,同性恋者我方也就接受了这个称谓。淌若说“飘”这个动词描摹了东说念主们联想中同性恋者特有的一种生计状态和步履特征,“飘飘”这个称谓就把这种步履特征东说念主格化了。但是,“飘飘”这个词显着是用作名词,或者说得更径直一些,它成为了一个身份的称谓。既然“飘飘”意指同性恋者,其他派生的词汇也就在成都的同性恋者圈子内流行开来。同性恋者辘集的所在是“飘场”或者“飘市”(就像在市集中找寻合适的目标一样),只消圈里东说念主才阐明的语言叫作“飘语”。“飘”的本意是一个不足物动词,腹地的同性恋者却把它行为及物动词使用。比如要“飘”某东说念主,就是想相识某东说念主并与其发生某种关系。此外,“飘”也可以用作状貌词,描摹刻板印象中与同性恋者连络在一说念的步履行径特征。
Chou (2000:23)在叙述中国传统社会中同性恋步履时淡薄了两个要紧的不雅点。第一,“描摹同性之间性步履的称谓,一般是从社会而非性欲的角度来表述的。”第二,“最要紧的,通盘的这些示意同性性步履的称谓都莫得强调一种固定和践诺的东说念主格。”淌若咱们用Chou对于同性性步履的不雅点来领略“飘飘”,第一条是正确的,因为“飘飘”一词恰是强调同性恋者的社会特征,而不是他们的性欲特征。在好意思国,gay这个词自1940年代以来成为最为常用的意指同性恋者的词汇。在它以前,还有许多其它的词汇,比如queer,fairy和trade等等,也被用来指同性恋者。尽管这些称谓具有不同的内涵和指向不同的主体,它们都侧重于推崇性和性别(Chauncey,1994)。正如“飘”一词贴切地标明同性恋者无法磨蹭地过正常东说念主的生活,只可飘泊终生,“飘飘”的称谓对应的是正常而踏实的异性恋家庭生活,而与性或者性别莫得径直的连络。这正好印证了学者对于中国性别不雅念的要紧不雅点,即中国传统社会对性别的领略老是植根于家庭结构和社会变装的不雅念之中,更胜过强调性别本人的剖解学和生物学各异(Brownell & Wasserstrom,2002)。家庭是形成性别不雅念的主要场合,不仅反应在那些正常性别身份的形成,对于“飘飘”这样的非正常和有问题的性别身份,也通常如斯。对于Chou的第二个不雅点,笔者就不可完全赞同了。天然飘飘未必和其他东说念主有着践诺的不同,但它的确表现这群东说念主和其他东说念主存在社会属性和情绪特征上的各异。背离了异性恋的“正轨”,“飘飘”们丧失了异性恋家庭的根基,只可生活在飘摇(diaspora)之中(Fortier,2002)。由于莫得任何一个社会树立能够继承同性之间的生机,他们注定只可被“放逐”在社会的角落。从这个道理上讲,“飘飘”成为腹地同性恋者的一种身份,它不仅示意同性恋的步履倾向,而且是对异性恋家庭轨制的反叛。根基的丧失是“飘飘”身份的要紧组成要件。
按照东说念主们对于“飘飘”的刻板印象,他们莫得才智防守一个经久的踏实关系。“绞东说念主”是成都“飘”语中的一个说法,“绞”情愿指纠缠在一说念,四川方言中也有都集在一说念的真谛。淌若咱们说“绞东说念主”,字面的真谛是但愿和某东说念主纠缠在一说念,也就是但愿和某东说念主一说念生活、同居。但是,在腹地的语境中,“绞东说念主”一词具有特殊的内涵。身为腹地一个“资深”飘飘”,劲雄作了如下“巨擘”的解释:
“在成都的同道7圈子除外,一般情况下,夫人都集、受室,都不会用‘绞东说念主’这个词。淌若某东说念主有了婚外情,或者两东说念主的关系不被大众所招供,或者发生两东说念主关系确当事人不被大众所招供,就会用到‘绞东说念主’这个词。很显着,‘绞东说念主’这个词些许带有些贬义的身分。同道圈子里习习用“绞东说念主”这个词,我以为有两层真谛在里面:其一,这是大众对非郑重关系的一种描摹,是以同道也这样用;其二,这既是一种自嘲,更是对不踏实关系的无奈。”
在夙昔,同性恋者之间的关系只然则顷然和非郑重的——最有可能是作为婚外恋和性倨傲的一种形状。描摹同性恋关系的用语,“绞东说念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标明追求经久踏实的关系在圈子里是不受饱读舞的,因为这种包袱恶名的关系给两边带来的社会成果是特殊严重的。通过挖掘“绞东说念主”一词在腹地语境中词义的内涵,咱们可以联想同性恋关系的社会含义,它跟着时期的变化,也从夙昔暗含“轻佻”异性恋家庭关系的负面道理,向着面前组建同性恋经久伴侣关系的正面道理的飘零。
越来越多的同性恋者运行打破“飘飘”的宿命,取舍“绞东说念主”,向社会展示他们通常能够设立和发展抓久的伴侣关系。在媒体不停的报说念下,老赵和老钱成了成都、以至是全中国最出名的一双同性恋伴侣。2005年6月,天国酒廊8为他们举行了相伴20年的庆祝晚会。在现场近百名不同庚纪的来宾面前,老赵回忆起阿谁改变了他一性侥幸的夜晚。
“我和以往一样在阿谁公园里面散步。我看见了A先生也在那里。他是成都的一个川剧名角,但是莫得东说念主招待他,因为他的年岁曾经很大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健无私从他的眼里看到的一切——萎靡、孑然和悲凉。那一刻,我发誓我实足不可像他那样终其一世,我下定决心要寻找一个东说念主共度此生。”
1985年的冬天,老赵和老钱在文化宫再见。除了相互之间的招引外,两东说念主发现他们都有着通常一个追求——“找寻伴侣共度东说念主生”。老钱阿谁时候在另外一个城市当中学教练,为了和可爱的东说念主在一说念,他下野到了成都。从此以后,这对“飘飘”毋庸再飘来飘去了。
“飘飘”身份的建构是和“飘场”精良连络在一说念的。飘场就是“飘飘”寻求性欲得意和发展外交采集的所在。鸿生很早就是成都“飘飘圈”里的“名东说念主”了,他告诉笔者1980年代他我方在飘场的阅历。
“我不到20岁就公开我方的身份了。阿谁时候我在成都相识许多东说念主。咱们有‘飘市’,一个在后子门,另一个是市内一个公园里面的茶园。后子门是一个街心花圃。阿谁时候,白昼在公园喝茶,晚上就到后子门去找一又友。”
林涛是在去北京的一次旅行中发现同性恋集结的场合的。回到成都后,他就运行找寻腹地的同性恋者活动场合,何况一发不可打理。他的叙述极好地标明了飘场对“飘飘”意味着什么。
“你让我晚上不外出,我就有点坐卧不安,然后就运行出去。我嗅觉就是潘多拉的盒子翻开了。以前莫得采集,以至手机和电话都莫得的时候,只消靠到阿谁所在。许多时候,并不是你要去找到什么,重要是你到那里去看,有你的同类在那里,你的心里好像就扎实一些,践诺是找一个认同。转一圈,莫得找到的话,就且归了。”
飘场的阅历对于鸿生和林涛以后的东说念主生说念路至关要紧。鸿生在飘场相识的一又友十多年后成为他计划的天国酒吧开门后的第一批来宾。林涛在飘场相识了他面前生活中的同性伴侣,他们在一说念曾经生活了10年。
鸿生提到的那家知名公园内的茶园就是一个“飘场”。其实,成都许多“飘场”都是位于茶园里面。到茶楼喝茶是成都腹地最引以为豪的要紧民俗之一。在对成都街说念文化的历史研究中,Wang (2003:44)特殊强调了茶楼在成都东说念主日常生活中的要紧作用。“兼具生意和家居双重用途,茶楼是成都社会情面的缩微图。了解茶楼丰富的社会、文化和政事变装,对于咱们领略成都的社会特殊有匡助。”
茶楼是成都腹地最常用的外交场合,腹地住户经常光顾茶楼。作为社会空间和失业场合的成都茶楼有其私有的个性。Wang的研究标明,不管经济状态如何,到茶楼喝茶是腹地各个阶级大众都喜爱的失业方式。大众在茶楼里面享有特殊的摆脱,且少有插手。
和其他腹地住户一样,“飘飘”也喜欢到茶楼喝茶会友,只不外一般都集在特定的几个茶楼。这些所在经过理论传播,也就缓慢有了“飘场”的名声。越来越多的“飘飘”茶客往那几处所在扎堆,同性恋东说念主群的大众空间就在茶楼里面产生了。成都有一座知名的释教庙宇里就有这样一处茶园。在普通东说念主的心目中,这座庙宇要么是个宗教场合,要么是个旅游景点,可“飘飘”提到庙宇的时候,一般指的就是里面的那处茶园。底下是小曾向笔者描摹的在庙宇茶园里的典型阅历。
“你去过那里莫得?里面平时东说念主许多,面前天气不好。同道都爱到那里去喝茶,周围的东说念主也知说念他们是同道,莫得东说念主用奇怪的眼神看你,你就以为特殊沉静。和其他东说念主坐在一说念,你不会以为我方有什么不正常。”
“淌若咱们在其他所在和一又友碰面,我一般会取舍那些看起来不女性化的一又友,然后咱们在一说念碰面聊天,但是语言的声息不敢太大。但淌若你到那座庙宇里,许多同道语言和开玩笑的声息都特殊大,他们不怕被其他东说念主听见。例如来说,淌若我有一个一又友有点女性化,或者推崇出很彰着的同道特征,淌若他走过来打呼叫,咱们会邀请他加入到咱们。既然通盘东说念主都知说念这群东说念主是同道,咱们就少量不珍视。”
木木是一个在成都念书的大学生,和我方在东部的家乡比较,木木认为成都“飘飘”扎堆的茶楼是个好玩而且私有的所在。
“同道在那里和主流社会是完全如胶投漆的。在成都,同道和非同道相互不躲闪。那家庙宇里面喝茶的同道少量也不躲着、遮着,他们高声辩论同道的事情,用飘语搔首弄姿,相互叫瓜婆娘(笑)。这和咱们旧地那儿很不一样,在阿谁城市里,没东说念主敢公开这样。”
“飘飘”在茶楼里结交一又友和发展其他的社会关系,也为那些新东说念主融入腹地的圈子提供了浅易的渠说念。他们死守我方的亚文化轨则,说的是只消圈内东说念主才能领略的“飘语”,共享相似的酷爱和爱好,从而组成一个特殊的“记号的采集”(Higgins,1999)。集体出面前这样的场合下,茶楼里的“飘飘”形成了一个社区。
小曾和木木都提到了在茶楼里同道所作念的“性别的演出”,招摇的音容笑颜,在茶楼里不仅是被允许的,以至是得到饱读舞的。正如Michael所说的那样:
“这个圈子并不完全抹杀女性化的气质,我想这和腹地文化相连络。例如来说,同道都喜欢‘儿气’9。然则不管一个同道是何等的儿气,在某些场合下,不管是为了欢快如旧友性使然,他也会有意女里女气,就像在演出一样,这特殊酷爱,是可以演出的,性别带有玩耍的身分。这也许是我个东说念主的不雅点,但我的说明为这是腹地文化的一部分。”
Michael对同道在茶楼里有订立地颠覆传统性别模式步履的描摹,很好地说明了性别“演出性”的践诺和性别界限的“隐隐性”(Butler,1990)。
成都茶楼里同性恋东说念主群的大众空间有三个特殊权臣的特性。第一,“飘飘”在茶楼里莫得躲逃匿藏,而是出面前令人瞩目之下。通过有订立的“飘语”的哄骗,或者彰着的性别演出,茶楼的特定区域被“不端化” (queered)。既然茶楼属于大众空间,“飘飘”成群逐队,光明正地面出面前这个场合,某种进程上,他们算是自我“公开”了。笔者赞同Chou(2000)的看法,“coming out”10和“in the closet”11等主张在中国语境的适用是有问题的。但是,Harry Britt说过,“当同性恋者分布在茫茫东说念主海之中,他们就不是同性恋者了,因为莫得东说念主驻扎他们。”(引自Castells,1983)茶楼成为“飘飘”集体亮相、公开抒发性向的场合。Wu(2004)系统研究了清代“同性恋习尚”盛行的情况。时髦社会的文东说念主、官员和商东说念主经常辘集在剧场为各自喜爱的演员壮胆。在这一场景中,带有同性恋意味的抒发是公开而不是“地下“的。和阿谁年代看戏一样,喝茶是成都的民风,大众空间的形成和“飘飘”身份的构建就和这一腹地的民风精良连络起来。
第二,尽管同性恋东说念主群一般辘集在茶楼里的特定区域,但他们在茶楼里和社会大众是整合在一说念的。周围坐着其他的茶客,“飘飘”对于我方的身份很安心。由于同性恋者的生机,步履和换取被主流社会所抹杀,他们经常阅历内心和社会性上的“异化”(alienation)。“来自社会的漠视和自身的诡秘性在同性恋者的自身的‘异化’和社会‘角落性’两者之间形成一个互为因果的怪圈,并不停蔓延和内化。” (Ingram et al., 1997:29)“飘飘”在茶楼的集体出现,不必潜藏我方,从而打破了导致“异化”的情绪怪圈。同性恋东说念主群对大众空间的要求,在茶楼里得到了其他茶客的招供,坐在普通东说念主中间,“飘飘”们不再以为我方“极度”了。
第三,许多访谈对象认为成都腹地文化对同性恋特殊包容,是形成以茶楼为代表的大众和“飘飘”和煦共处的同性恋大众空间的要紧原因。腹地文化对于同性恋大众空间的形成也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尽管沈阳同性恋者的生活环境十分重荷,但每逢周末在广场上进行扭秧歌的演出,不少同性恋者易装后和其他参与者一说念演出,周围的群众习以为常,成为公开和正当寻求大众空间的一个门路。12通常的风趣,成都腹地喝茶的习俗和茶楼里相对摆脱的氛围,让“飘飘”的性别各异在茶楼这个大众空间中得到了公开的抒发。笔者的研究表现三个腹地文化因素——历史上的文化多元性、腹地的宗教以及怜爱失业文娱的都市文化——对于成都相对宽松和公开的同性恋生活环境有着要紧影响。13
那些在飘场公开活动的“飘飘”是成都同性恋东说念主群中最显眼的一部分东说念主,但是这部分东说念主在腹地同性恋社区中并不具有代表性,因为绝大多量同性恋者并不认同“飘飘”的身份模式和生活方式。除了同性恋本人的社会恶名除外,“城里的飘飘”带给东说念主们的不良梦想也让许多同性恋者和那些招摇过市的“飘飘”保抓距离。Ian就特殊看不惯那些在飘场活动的“飘飘”们。
“我不知说念你明不解白我的真谛。我说的是成天笨头笨脑,在飘场浪荡竟日的那些东说念主,他们步履行径有意搞得很C14,不磋议翌日,莫得梗直的处事,仅仅贪嘴懒作念,凄凉时日。主流社会特殊瞧不起他们。”
领有一份可以的处事,过着正常的生活,Ian自我认定是主流社会的一分子。他不想和那些“飘飘”们有什么往来。那些不到飘场活动的同性恋者和Ian对“飘飘”看法差未几。需要特殊指出的是,对身份的狡辩和拒却亦然身份建构的一个方面(Trioden,1988)。这部分同性恋者不是通过身份的顺服,而是通过对其的狡辩来终结自我身份的。
由于“飘飘”的生活方式受到许多同性恋者的狡辩和批判,而很万古期以来又莫得其他身份取舍可以得到同性恋者的认同,是以他们在谈及我方或者圈内东说念主时往往用的是“咱们这种东说念主”,而不是“飘飘”或者“同性恋者”。1990年代Chou研究中的那些接受同性恋作为自我身份的东说念主,往往不是在生活方式上十分欧化,就是在公园或者公厕寻找目标,或者未婚只身莫得梗直处事,这部分东说念主最容易被标签为委果的同性恋者。同性恋者的身份不适用于那些体面的和过着正常生活的东说念主,尽管他们有时也会倨傲一下我方的生机,这种情况直到1990年代后期才得以改变,当“同道”作为一个同性恋身份出现,并在全中国的范围内被同性恋者世俗聘请。
三、“同道”身份的兴起:身份订立、本领翻新和全球化上世纪90年代早期“同道”身份的出现让同性恋者找到了一个可以进行自我认同并发生连络的身份称谓。尽管在日常生活中曾经不再流行,“同道”是夙昔阿谁年代中国东说念主最常用的称谓。“同”有同性之意,“志”有目标、精神和标的之意。1989年香港的同性恋通顺活动家起头使用“同道”作为同性恋者的身份称谓,取的就是“同道”一词正面的历史和文化内涵,很快这个称谓就在全中国,包括台湾和香港的华东说念主同性恋东说念主群中流行开来,成为中国脉土的同性恋的身份。Chou(2000)对于“同道”的专著详备磋磨和比较了同道身份和同道政事在三个华东说念主社会——中国大陆、香港和台湾的异同。“同道”作为同性恋者的身份称谓,Chou认为有许多平允:“正面的历史参照,性别中立,去除了‘同性恋’一词固有的恶名,性别政事上打破了同性/异性二元论,和作为原土文化身份强调社会和性的融合长入。”和好意思国的酷儿(queer)身份一样,同道不是一个单个身份,而是许多不同性别身份的都集体,包括男同性恋者、女同性恋者、双性恋者和变性者等一切性少数派。正如Chou指出的那样,同道身份具有特殊的包容性和各异性,它不但抒发出在性别身份上的各异,而且也强调了政事身份上的同质性。
Kenneth是一个在成都和台北都生活过许多年的好意思国东说念主。当笔者和他一说念磋磨同道身份时,他说碰见的通盘中国的男同性恋者,不管地域、阶级、讲授布景或者婚配状态,都毫无例外地称他们我方是同道,这让他十分骇怪。从笔者的调搜检来,Kenneth对中国同性恋者的这一不雅察是很准确的。在李星河的《同性恋亚文化》一书中,仅仅偶尔提到“同道”这个称谓,而十年以后的今天,险些通盘笔者相识的男同性恋者都接受了这一身份称谓,实在是一件令东说念主惊奇的事情。在不算太长的时段里,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呢?
以互联网为代表的信息科技的发展,在现代中国同性恋身份的形成历程中饰演了重要的变装。正如《时期》杂志驳斥的那样,互联网对于亚洲同性恋社区的影响,就特殊于夙昔的几十年中石墙暴动15在西方的同性恋社区中产生的影响。16中国同性恋者对“同道”身份的继承,很猛进程上是通过互联网终结的。在夙昔的10年中,同道网站在中国的发展特殊赶紧,与同道相关的网站数量据算计达到300-400个(江晖,2005)。中国最大的知名网站,如新浪和搜狐,都有专门同道频说念和聊天室。许多同道网站径直以“同道”定名,比如“广州同道”(GZTZ.ORG)就是一个安身于广州的同性恋网站;“军东说念主同道”(JRTZ.NET)是一家为同性恋军东说念主和受到军东说念主招引的同性恋东说念主群就业的网站。无意发现的同道网站,让强订立到一个我方和许多东说念主共有的身份的存在。
“在我大学二年级的时候,我运行浏览一些异邦的网站。那时我不知说念在中国也有同性恋的网站。我看到过一些带有‘同道’名字的网站,但我不知说念那些践诺上就是同性恋网站,是以从来莫得翻开看过。直到旧年三月份,我周边毕业,没什么事,我就经常上网,翻开看才阐明了,本来这个天下上还有好多东说念主和我有着一样的性取向。我一直知说念我是那样的,但从没猜度还有这样一群东说念主的存在,而且数量是如斯的宏大,而且就生活在你的身边。”
强说的话表现群体订立在同道身份形成历程中的要紧性。浏览同道网站也让阿文发展了对同道身份的正面认同。
“高考已矣时候,采集运行流行。同道这个词,以前完全莫得主张,知说念有同性恋,但不会加到我方头上。其后就看了许多网上的演义,曾经有的那些前辈们的爱情故事,看了以后好感动。”
同道网站亦然坐褥和传播同道亚文化的所在。除了同道演义除外,网站上也会传播其他与同道相关的文化产物,比如数字化杂志、采集电台、国际的同道影视、同道艺术作品和业余的同道影片制作等等。和附着在“飘飘”身份上那些负面形象天渊之隔,同道网站对于同道的全新推崇,使得同道成为一个具有招引力的身份认同对象。
主流媒体对于同性恋东说念主群的正面报说念为身份认同提供了另外一个要紧的渠说念,特殊是对那些在继承我方性取向方面有过剧烈叛逆的东说念主。由于在艾滋病防治使命中的出色推崇,成都腹地的一个同道志愿者组织在2002年以后就经常出面前腹地的报纸上,这也促进了媒体对同道社区的正面报说念。叛逆于对“最佳的一又友”的复杂情愫,成成告诉笔者这些对于同道的正面报说念是若何为他提供了一个新的角度去重新疑望我方的生活。
“那时我订立到了有这样一个可能的事实(我是同道),再加向前段期间对于艾滋话题的关注,社会关注特殊大,很天然地就会谈到对于同道的话题。那时我看了阿谁报说念以后,我霎时订立到了我方。我也仔细地想过,其后就告诉了阿谁男生(他的‘最佳的一又友’)。”
淌若说对我方最佳一又友的特殊情愫遭遇周折让成成运行质疑我方的自我身份,媒体对于同道的正面报说念则促进了他对同道身份的认同。
延庆的讲授进程不高,是以他对于使用互联网和电脑很生分。探问那些同道集结场合,尽管其中的阅历有好有坏,为他了解同道的生活方式提供了契机。延庆和他工场圈子里的那些男东说念主之间偶尔发生的不解不白的性关系让他感到很沉闷,他订立到我方和工友越来越大的各异,以为遑急需要从身份的角度领略我方的生机。
“有一次,他(延庆的门徒)喝了酒,他对我说,不管咱们是什么关系,师徒也罢,同性也罢,他遥远把我行为念师父看待。我内心不肯他把我当师父看待,我甘心他把我行为念一又友17看待,或者我喜欢你,你给我一定的反应,我都会感到得意,但我遥远嗅觉不到,是以他可能不是这种东说念主。你不是这种东说念主,我就不可强求你撒。你跟我在一说念,作念过一两次,说不定你都很厌恶,我能对你会有什么要求呢?”
尽管延庆不得不面对我方已婚的现实,但这并不可繁重他去联想一个他更但愿领有的生活。
“你到二十八、九岁了,该受室了,如何样若何。我淌若早插足这个圈子,有东说念主倾吐的话,我就有可能坚抓不婚……淌若情况允许的话,我如故特殊想找一个这种场合的东说念主,大众都换取一下和战斗一下。就像面前这样,我就望望东说念主家是什么生活状态,他在哪种情况下生活,他和我是不是一样。我也很想多去成都(城里),但莫得这个期间,莫得这个元气心灵。有的时候,心里想,插足这个群体,他们干啥子,我也干啥子,但是其后一想,就根除了这个念头,我经久分不出生,心很累。”
对同道生活方式的罗曼蒂克的幻想让延庆对于现实感到愈加无奈和沉闷。
同道大众集结场合的出现,媒体对于同性恋问题的日益关注和互联网上同道网站的发展极地面增进了普通公众对于同性恋的订立。公众订立增进的一个成果就是新一代的男女同性恋者和老一代比较,在继承自我、设立同道身份方面更容易迈出这一步。星空是位于成都同道经常活动的区域的一家小水吧,主要的来宾是十多岁的小女生。吧里的女孩和男孩自称是“拉拉”18和“飘飘”,尽管他们未必完全领略这些称谓背后的道理。18岁的童童在这个水吧里演出曾经有些年初了,他向笔者谈起在他就读的高中里身为同道学生的阅历。
“全校都知说念我是。我是在任高,连咱们淳厚都知说念我的事。我在学校是淳厚的给力助手,文艺方面都要找我,学校淳厚都还挺喜欢我的。(问:学校里还有莫得其他小飘飘?)有。我班上有一个,10班有一个,5班有一个,共4个男的。咱们班上阿谁是我带出来的。我看他有点母,我就给他说同性恋的事。10班的阿谁,他太吓东说念主了,穿吊带,穿女东说念主的衣服,被学校知说念了;5班的阿谁以为好玩,看见咱们这样,他以为好玩,也就出来了。咱们学校4个,我是咱们学校4个中最有名气的一个,走出去都相识我。
(问:学校同学对于这种事是若何看的?)他们就说是同性恋,是变态,但我以为无所谓,我方作念我方的事,管别东说念主说什么。既然你我方是这样的,就要有心态去应付别东说念主如何说你,这都很正常。别东说念主说,就听着,别往心里去就是了。从来不会因为这个不欢快,因为我以为莫得必要。你不欢快,你如故要过日子,欢快你如故要过,那还不如欢快性过。既然你是这样了,你还不如承认,我可以斗胆地说我是同性恋,如何了吗?这是我我方,我作念我我方,又不是作念给你看。”
中国大众夙昔并不把不对性别圭表的行径和同性恋径直连络起来。跟着公众对于同性恋的订立的增强,他们运行把两者天然连络起来,这就为童童终结自我相识和评判其他“比较母”的同学,并进一步发展对于同性恋身份的认同提供了语境。
成都男同性恋者对于“同道”身份的接受影响了他们对“飘飘”身份的相识。一方面,那些夙昔在飘场十分活跃的“飘飘”们运行自称同道;另一方面,那些从不出没飘场的男同性恋者也不介意接受“飘飘”作为自我身份,因为在新的语境下“飘飘”的涵义曾经发生了权臣的变化。一般来讲,成都的男同性恋者在日常生活中既用“同道”,也用“飘飘”,但在非郑重,唐突和玩笑的对话换取中,“飘飘”一词更容易出现。
跟着文化和身份的全球化,许多男同性恋者也接受gay的身份并自称gay。他们中的大多量都很年青,在中国插足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历程中长大(Rofel,1999)。成都的那些年青并受过精粹讲授的同道也会把英文中的gay一词挂在嘴上,和“同道”以及“飘飘”轮流使用,但是,在特定的语境下每个称谓的使器具有区别自身和其他东说念主的作用,尤其当同道在使用gay这个称谓的时候。当gay的身份最运行出面前华东说念主社会里,正如Chou写的那样,它隐含着一种阶级身份的上风。
“领有gay的身份不仅标明个东说念主对于自我的肉体和同性生机的顺服,而且是对现代西方闲逸爱情和个东说念主主义的顺服。” (Chou,2000:)
Rofel (1999)在对北京男同性恋者的研究中也发现gay身份的抒发和与异邦东说念主交游之间的连络。
笔者的研究也支抓上述学者的不雅察。在通盘讲汉文的访谈对象中,Ian是对同性恋全球化谈得最多的一个。在咱们访谈终结的时候,他抒发了参与一个日益全球化的gay文化的锋利愿望。
“淌若可能的话,国际同道组织应该继承天下不同地区的同道文化。由于环境的放手和空间的距离,咱们要相识和交游天下其他地区的同道还很困难,淌若国际同道组织能够匡助设立一些连络就特殊好了,比如应当饱读舞和鼓吹不同地区之间同道的互访。国际化是面前天下的一个新趋势。”
绝非赶巧,Ian亦然对于社区里面的阶级各异最敏锐的,在咱们的谈话中经常用到底下的这些英文单词“classy” (上等的)、“high class” (时髦社会)、“low” (低俗的)和“taste” (回味)。龙哥和新民都是年过五十,有家有业的同道。由于自身具备的文化和经济资源,他们有才智参与到同性恋旅游的全球化(global gay tourism)飞扬中。不管探寻阿姆斯特丹的同性恋桑拿,如故探望纽约格林威治村的同性恋酒吧时,他们的年岁和已婚的状态和进行gay的抒发之间并不抹杀。
四、在日常生活中公开身份作为建构同性恋身份的历程之一,公开同性恋身份(coming-out)从1970年代以来成为好意思国男女同性恋者最为要紧的东说念主生教养(Plummer,1995),在设立同性恋社区和撑抓同性恋解放通顺中饰演了重要的变装(D’Emilio,1987;Altman,1993;Murray,1996)。同性恋者公开身份发生在不同的档次上,阅历了几个不同的阶段(Troiden, 1988, Risman & Schwarz,1988;Plummer,1995)。Plummer归来公开身份一般包括四个重要历程:“大众经常看到的公开身份的四个重要阶段(不一定死守一个固定的规则):对自我公开身份,通过自我对话,向我方标明我方的身份;在私东说念主场合下公开身份,这是第一步,在有限的范围内告诉其他东说念主——亲东说念主、一又友和共事;在公众场合公开身份,被更多的东说念主知说念,成为自我无法限制的公开的信息;终末是在政事的层面公开身份,申诉身份公开的故事成为鼓吹社会变革的方式之一。” (Plummer,1995:57-58)
连年来,不少学者对于公开身份有了更多反省性的想考。中产阶级地位和经济孤苦性是同性恋者公开身份的物资基础,那些生活在社会基层的东说念主并不具备这样的基础,因此公开身份未必就能让这个阶级的东说念主取得像中产阶级那样的解放(Seidman,2002)。Chou (2000)对于同道政事特殊要紧的论点之一,就是批判性地疑望公开身份在中国的适用。他认为同性恋者公开身份是好意思国特有的社会经济和文化条目下的产物,是与好意思国价值中的个东说念主主义、权益订立、自我抒发、在大都市中高度的匿名性以及性是界说自我的首要尺度等相得当的,是以不可够理所天然地照搬到中国来。Chou同期认为,这样不加月旦地照搬,不仅是强加西方的同性/异性二元论,改变中国原有的对于性的辨证和纯的确领略,而且不顾其他的身份和各异,把性的各异实足化和首要化。
笔者同意Chou在探索同道自我增权策略的历程中,特殊要紧的是要都集腹地的践诺情况,但是,笔者不同意他对公开身份过于约略的界说。着手,公开身份不是一个一目了然的历程,“公开”和“不公开”莫得实足的各异,而是相对的。公开身份发生在不同的层面上,经过许多的阶段。笔者研究中的绝大多量访谈对象都曾经在向我方或者在私东说念主范围内“公开”了身份,他们都接受同道作为自我的身份。但是他们并不认为我方是“身份公开”的同性恋者,因为他们并未在公众面前完全公开身份。第二,许多男同道可能莫得“出柜”,但在同道圈里却是公开了的。Chauncey(1994:7)在书中写到公开身份在战前的好意思国具有特殊不同的道理。“同性恋者在战前的好意思国说到公开身份,并莫得今天咱们所说的从‘橱柜’里出来的真谛,而是在同性恋的天下里曾经亮相了。同性恋者的天下并不局促,莫得与世遏抑,也莫得‘橱柜’这个词所贮蓄的那样潜藏。”在笔者研究的参与对象中,他们的身份在同道的天下里,或多或少是为东说念主表现的——不管是两三个亲近的私东说念主一又友,如故在一个更大的同道圈子。第三,Chou对于公开身份(coming-out)的领略过于狭义,似乎只消好意思国那样的公开身份才是独一的方式。公开身份并不一定会是对抗性的,通过策略和技能的哄骗,公开身份不需要进行正面对抗,也能进行不雅点的抒发。笔者在前边磋磨成都的同道经常在特定的茶楼里集结,由于集结场合曾经被赋予了特殊的含义,笔者认为同道在这样的大众场合出现,其实亦然公开身份的一种方式。
幼女强奸尽管笔者研究中的绝大多量同道从来莫得声称他们是同道,但这并不虞味着他们是完全荫藏着的。笔者发现同道经常会哄骗不同的策略去应付日常生活中需要公开身份的场合,尽可能地保抓真实性和社会性之间的均衡,珍惜一个说一是一的公众形象。作为腹地大学校园里特殊活跃的同道通顺的积极分子,彩虹是为数未几的几个勇于在公众场合进行径直身份抒发的访谈对象之一。
“大二的时候我选修了一门《说念德讲授》的课程。每个宿舍要选一个代表作念课堂演讲。我所在的宿舍让我去作念,是以我就利用这个契机公开‘出柜’了。其他学生在演讲的时候,大众根蒂不驻扎听,鄙人面聊天。我必须让大众把驻扎力转过来,是以我一上去高声说的第一句就是‘我是一个同性恋者。’通盘东说念主坐窝恬逸下来,然后我就连气儿作念了演讲。”
正如他的网名所要抒发的那样,彩虹19是一个高慢的同道,在校园里衣着自制的彩虹T恤到处活动。当其他东说念主问他是否交了女一又友的时候,彩虹老是回答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方喜欢男东说念主。东说念主们顺服很畏俱,但彩虹说他必须告诉他们对于我方的真相,这亦然对他们的“讲授”。
宝荣在腹地的一家媒体机构使命,当东说念主们质疑他的性取向的时候,“默许不解释“是他聘请的策略。
“有的时候,我的共事忽然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听到深夜的时候我的床边有另外东说念主的声息,他们就会问——刚才我好像听到的是个男的如故女的?我就很安心肠给他讲,男的。我不会讲其他的东西,我只回答你淡薄的问题。我不会去讲我带了男的回家,还作念了爱。我不可能讲,他也不可能去问。有东说念主拿出了个选好意思,比如天下姑娘的玉照,他可能就拿给我看,问我找女一又友我会找谁?我就说我谁都不要,别东说念主就会说你有病啊,要么你就是同性恋。眼神很毒,我就说你的眼神很毒。”
他接着申诉一个异性恋中心的社会里具有讪笑意味的一面。
“我就这样回答,但是往往别东说念主,你越是敦厚的时候,别东说念主越是不信赖你,很奇怪的。我的生活,我越安心,反而莫得东说念主……是因为他不肯意正视。我认为是主流不雅念不肯意正视有一个同性恋者就生活在他们中间。而且你越安心、越大度、越和蔼,他越不信赖,因为他认定你应该是个他们尺度认定的异性恋者,归正通盘好的,好意思的,他们宁肯往异性恋上引。这可能就是妖怪同性恋者的影响,但他们认为淌若你是同性恋者的话,你一定要有遁入和逃匿、鄙陋,当有这样的反应的时候,他可能更会认定你是同性恋者。”
因为普通大众对于同性恋惬心的不关注和不敏锐,是以宝荣能够在对话中作念文章,而又不会引起来自他东说念主的敌意。
Michael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外科医师,亦然我研究的同性恋者志愿组织的携带成员之一。“只作念不奏”是他在生活中处理身份问题的方式。
“向我父母直露,我花了很长的期间。最运行的时候,我就在书架上放了许多对于同道的竹素,他们都看见的。然后我从来就只带男性一又友回家,从来莫得女性一又友,到我终末给他们讲差未几花了两年的期间。”
Michael在使命单元也不躲闪这个问题,
“我不知说念他们到底订立到莫得……我以为他们中的许多东说念主都是可以通过其他渠说念了解到的。比如我在读研究生的时候,我的雇主的爱妻是中英技俩的众人之一。咱们经常在一说念开会,我一般是以同道众人的面容出现。我在会上的发言顺服会对我我方的同道身份有所推崇,但他们从来就莫得向我拿起这个事。在我我方科室里,我经常在他们的面前辩论同性恋的话题,让他们订立到同性恋惬心,或者艾滋病的问题。我以为咱们科室里的医师从来就没发表过任何负面的驳斥。当他们知说念我作念的事情后,还主动淡薄要匡助。咱们科室的主任有一次,咱们正在吃午饭的时候,他谈起好意思国对于同性恋婚配的争论,问我是什么看法,我就给他讲了我的看法。”
中国文化对于同性恋隐隐不清的派头,使Michael可以不是通过话语,而是以行动进行同道身份的抒发。
有的访谈对象聘请开玩笑的方式去应付别东说念主对我方性取向的好奇。海松周围的东说念主烦懑这个大帅哥如何就从来莫得交过女一又友,因此相关他是个同性恋的漫谈经常在他的办公室里流传。
“面前的社会对这样的事情是绽开了许多。有时真有东说念主径直问我你是不是同道。比如这个礼拜就有一个女孩问我是不是在过同性恋的生活方式,我就反问她:‘你是不是知说念谁被我肛交过吗?’她立马哑口莫名,好尴尬哟。”
酷爱的是,也许恰是因为这种无庸婉词的脾气,海松在一次单元举行的圣诞晚会上被公司的女性共事保举为“最具男人气概”的职工。
公开身份不一定需要径直说我是同道,或者上街参加同道高慢的游行。对于成都的同道来是说,最常用的公开身份的方式就是抵制异性恋的婚配。Paul是一个在成都使命的好意思籍华东说念主,他特殊精炼地指出中好意思同道在身份公开上的文化各异。
“在好意思国,东说念主们见你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出柜了吗’,这边的第一个问题却是‘你受室了吗?’或者‘你狡计受室吗’。”
保抓只身状态是同道向主流社会发出的公开身份的隐隐信息。海松追溯起10年前他的母亲第一次和他就亲事进行的正面交谈。
“那年我25岁。我母亲问我为什么不和女孩子约聚。我说我不喜欢。然后她说,你有酷爱吗——你是不是要过同性恋的生活方式?你知说念那会特殊累的。你想没想过你老了以后如何办?再说,你也容易得病。”
自从那以后,海松的家里再也莫得提过受室的事情了。在和男友同居9年后,林涛终于在两年前向他母亲直露了我方的同道身份。
“两个男的成天生活在一说念,的确是一又友那么约略?不太可能,对吧?父母也不肯意朝这方面去想,就是窗户纸的事,其实旁东说念主一看就看透掉了。这是同性恋,两个大男东说念主生活在一说念,顺服不正常。可他们不往这边想,他们想你们是功绩伙伴,你们这样住一说念,会不会徬徨东说念主家?她可能有阿谁嗅觉,因为我妈亦然学问分子。有时候话到嘴边,她想求证,我都给她堵且归了。梗概是旧年,她是张罗给我先容一又友。有一天她让我且归,我心里嗅觉就是这个事……某某可以,我就说再说吧?她问我什么时候给她复兴,我说电话连络,然后就且归了。两天后,她又问起,我说算了吧。她说为什么?我说其实我就是同性恋。她说,你不是结过婚吗?我说正因为我结了婚,才知说念我是同性恋,从小就是,一直就是。她的第一个反应,是得艾滋病?我说我不磷不缁,一般不会。她说你好之为之吧,我方取舍的,就把电话挂了。家里的亲情也就莫得了,那时我嗅觉算了,管他的。终结,隔了两天,她又打电话,让我到我兄弟那里去玩,一家东说念主都夙昔,这个事情就好像莫得一样,就算已矣。”
Lunsing (1999)在研究日本东说念主对于同性恋的派头后发现,东说念主们对同性恋的负面的派头并不势必代表发自内心深处的厌恶,而是出于一种源于传统的偏见和无知。事实证明一朝偏见被学问取代,这样的派头很容易被改变。林涛的母亲也许对于同性恋不甚了解,但她对我方的孩子是知根知底的。当她在日常生活中面对同性恋的时候,她的派头就会改变。
同道随时都会掂量在公开场合中标明同道身份的利弊。同道对于是否公开身份取决于周围东说念主可能发生的反应,他们会在评估后作念出决定。正如Plummer (1995:120)所说:“只消故事有东说念主倾听的时候,才会有东说念主去申诉。”中国正在发生的经济、社会和政事变革运行让普通的中国老匹夫有了挥霍的情绪准备去倾听这样的“公开身份”的故事。20从同道自身的角度看,跟着期间的推移,他们公开同道身份的愿望会变得愈加锋利,特殊是当他们到达身份固定的阶段(Troiden,1988)。潜藏我方的性取向,让个东说念主无法整合内心和外皮,叛逆在真实和谰言之间,在这种情况下,公开身份与否便成为事关说念德评判的决定了(Seidman,2002)。
五、论断笔者认为,对于同性恋惬心,研究的驻扎力应当从步履转向身份,从关注同性恋步履的生物学和情绪学基础,转向探讨同性恋身份的出现、发展和变化的结构性社会基础。中国国度经济、政事和文化的变迁,是同性恋推崇形状从步履向身份变化的最根蒂的原因。21本文从建构主义的视角动身,通过对成都的同性恋东说念主群的实地视察,对于现代中国同性恋身份出现的历程进行了以点代面的呈现。
着手,建构主义认为同性恋身份不是天生的,而是由社会建构的。在文章前段,访谈对象对于以往同性阅历的回忆,更多的是从生机的角度申诉的;身份的出现则是和其青年活中一些要紧“际遇”——传统的同性恋辘集场合、消耗主义文化和个性解放、以互联网为代表的高新科技的发展、媒体对于同性恋报说念的解禁和关注、东说念主员和信息的全球化流动等等,连络在一说念的。这些要紧际遇促进了访谈对象从身份的角度重新说明和领略个体的生活体验,而对日益绽开的同性恋社区生活的参与则进一步强化了这样的身份订立。
其次,文化和地域各异对于同性恋的身份建构历程有着隆起的影响。正如Rofel (1999)指出的那样,中国的同性恋身份的建构具有很深的中国文化的钤记。在笔者的研究中,“飘飘”身份的形成和中国传统文化中对于家的怜爱不无关系,而“同道”身份的流行则很猛进程上依赖于这个称谓所具有的正面和积极的历史参照道理。对于同性恋身份建构道理上的公开身份,笔者的访谈对象莫得照搬西方的方式,而是哄骗不同的策略去应付日常生活中需要公开身份的场合,尽可能地保抓真实性和社会性之间的均衡。此外,成都的地域文化在腹地同性恋身份建构中的影响也特殊深切,特有的茶楼文化种植出了同性恋东说念主群的大众空间,并具备了社区的特征。
再者,本文通过对成都男同性恋者身份从“飘飘”到“同道”和gay的演变,揭示了腹地同性恋步履和身份组织方式的变迁。尽管今天成都的同性恋者在日常生活中轮流使用上述三个同性恋的身份称谓,但是三个称谓隐含了不同的文化参照和政事内涵,尤其反应在社区建构和动员的历程中。笔者认为“飘飘”身份在腹地的同性恋历史传统和中国现代同性恋身份之间施展了一个继往开来的作用。尽管如斯,由于“飘飘”身份固有的社会恶名,很宝贵到大多量同性恋者的认同。“同道”身份的出现和流行,填补了同性恋东说念主群中的身份认同的空缺,极地面鼓吹了中国现代同性恋推崇形状从步履向身份的飘零,进而促进了同性恋社区的形成和壮大,并进一步为以同性恋的性别身份为基础的社融会顺的出现创造了可能。
注释:
1 对于同性恋东说念主群来讲,2005年是有着特殊道理的一年。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视察》栏目在一年之内,对于中国同性恋东说念主群和艾滋病状态进行了三次报说念,尤其是2005年8月8日播出的第三次特殊报说念《以生命的理论》,第一次从尊重东说念主性的角度对于同性恋者的生活进行了推崇;同庚8月1日,新华社下属的《环球》双周刊的封面出现了权臣标题:“30,000,000:中国同性恋之困”。该期对于同性恋的特殊系列报说念不仅探讨了现代中国同性恋东说念主群濒临的诸多逆境,而且也对这一东说念主群数量之宏大给了一个官方的说法。数周之后,复旦大学通知对本科生开设“同性恋研究”全校公选课,邀请相关众人和同性恋者一说念探讨与同性恋相关的健康、法律和社会事宜。尽管公选课的限额仅有100名,却招引了远远超出这个数量标学生的酷爱。这门课在开设历程中,遥远是中国媒体关注的热门话题之一。
2 比如,中国现代知名的性社会学家刘达临在近期出书的一部研究同性恋的合著中,仍然包括了“同性恋的防治”的章节,坚抓同性恋是病态,需要调养的相识(刘达临、鲁龙光,2005)。可见同性恋问题病理化在中国大陆学术界树大根深的进程。
3 张北川(1994)和李星河(1998)都对同性恋的成因作了磋磨。
4 本文研究的数据主要来源于笔者2004-2005在成都市所进行的两次旷野视察,聘请的研究门径是参与不雅察和个东说念主生活史深度访谈。参与不雅察包括参加当地一个同性恋志愿者组织的各式活动,深入当地的各式同性恋者辘集场是以及出席私东说念主集结。这些活动在笔者的旷野研究条记中作了详备记载。经过圈内东说念主士的先容,笔者详情了深入访谈的着手参与者,然后通过他们的外交采集,又连络到其他的参与者,终末共完成58例个东说念主深度访谈。绝大多量访谈都是在参与者的许可下进行的现场灌音,少数几个是由笔者作念条记。在样本取舍时辛劳各样化,从而反应出这一东说念主群在年纪、讲授进程、处事和伴侣状态的固有各异。研究触及的通盘参与者使用的都是化名,对部分参与者的处事过甚他社会特征作念了蜕变,以便更好地为参与者的身份诡秘。
5 在笔者完成58例个东说念主深度访谈中,包括49例男同性恋者和9例女同性恋者。天然仅仅基于一个如斯小的访谈样本,女同性恋者的生活阅历,特殊是在身份形成和社区建构方面与男同性恋者存有较大的各异。为了不使少数样本在本研究中被角落化,笔者决定将采集的女同性恋者的数据留作以后的研究使用,本论文只聚焦男同性恋者。
6 《纽约时报》就曾报说念,算计有150,000男同性恋者生活在深圳这个侨民城市里。辩认家乡亲东说念主的抑制,和相对宽松的经济环境,使同性恋者可以摆脱地取舍向往的生活方式。Elizabeth Rosenthal.2002.“Gays in China Step Out,With One Foot in Closet.” New York Times. (12 April).
7 成都的同性恋者都自称“同道”。这一称谓在1980年代末期着手为香港的同性恋者使用,其后赶紧在通盘这个词藻东说念主社会中流行开来,成为同性恋东说念主群自我认同的身份。“同道”身份的由来详见后文。在笔者的博士论文和本文的写稿中,笔者对同性恋者一般使用“同道”这一称谓,原因主要有两个:第一,这是死守民族志(Ethnography)研究的学术圭表,聘请研究对象本人使用的术语;第二,这是尊重研究对象的需要。由于“同性恋者”一词固有的病理学内涵和负面的社会道理,许多同性恋者反感这一称谓,这是具有正面历史道理的“同道”一词被这一东说念主群世俗继承的要紧原因。
8 成都知名的一家同性恋者酒吧。
9 “儿气”在腹所在言中是男人气的真谛。
10 Coming out是英文coming out of the closet的约略说法,情愿是从橱柜里站出来,扩充为公开同性恋的身份。
11 英文情愿是躲在橱柜里的真谛,指同性恋者向公众潜藏我方的同性恋身份。
12 特殊感谢Charles Damien Lu博士拍摄的沈阳的同道扭秧歌演出者的像片,并辅导笔者钟情在中国同道空间的地区各异。
13 详见笔者的博士论文Wei(2006)。
14 源于英文sissy,意指女性化。
15 1969年6月28日凌晨2时,在纽约格林尼治村,考查进击了石墙酒吧。顾主与辘集在外面的男女同性恋者们深恶痛疾,第一次奋起谢却,这就是知名的“石墙暴动”(Stonewall Riot),它被认为是好意思国同性恋解放通顺的开端。好意思国其后详情每年的6月为“同性恋高慢月”,也来源于此。
16 “Boys Night Out:We’re Here. We’re Queer. Get Used to it. Can Singapore Accept Its Gay Community?” 《时期》(国际版),2001年3月19日,第37页.
17 成都的同道经常称号和他们保抓经久关系的东说念主为“一又友”。和“男一又友”的称号比较,“一又友”的称号莫得那么露骨,也更非郑重些。
18 意指女同性恋,源于英文的Lesbian.
19 彩虹是西方同性恋解放通顺的要紧标志形象。
20 见(Wei,2005),该文是笔者博士论文的副研究,磨真金不怕火东说念主们(异性恋)对于同道迎面“出柜”的反应。笔者发现东说念主们对于同性恋问题的反应是复杂而不乏反省的(reflexive)的。他们的辞吐中经常包含一些看似冲突的话语和不雅念。通过对于这些冲突的分析,笔者得出该文的中枢论点:东说念主们必须哄骗那些仿佛鬻矛誉盾的不雅念去领略同性恋惬心,同期为他们对同性恋的派头进行辩白。在对话中出现的这些冲突的话语,不是由于某种情愫上的“畏俱”变成的,而是在面前中国文化价值和社会不雅念急巨变迁的大布景下发生的。这种变迁为东说念主们从他们自身的角度动身去领略和阐释同性恋惬心提供了新的语境。
21 在笔者的博士论文(Wei小77文学欣赏,2006)中对此有详备的磨真金不怕火。